“把人也看做自然中的变量吗？看来您也能成为很成功的政客呢……”
伊其然并非恭维，眼前的教授只是把心力放在了人外的自然奥妙上。这种考虑周全的行事方法，囊括千万数据的推演计算，无论在哪里都是适用的吧。就算彼此隔着鸿沟，在超然的能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，教授不可能像自己偏科的这么严重。
“得了吧，我可没兴趣参与愚民的游戏。”
教授直言不讳，伊其然默默点了点头。教授的经历他有所耳闻，听说她曾经重大的发现被学会的人们冷嘲热讽，到后来甚至被政界当做荒唐言论封杀。看她不顺眼的各界学者、政客、商人趁机联合起来攻讦她，曾为坚实后盾的研究学会也将她孤立。几乎所有人都听信动人的谎言，抛弃她而去。原本被人们奉为明星的她从璀璨的天空陨落，茕茕独立，孑然一身。对那里彻底失望的她，结合仅剩的助手，一气之下造出了那艘船，离开了那里。
她经历过这样的事，就算知道地方不同，也很难对曾经伤害过她的群体抱有多少好感吧。况且现在她的眼界早就超越了人们所能够仰望的顶端，这种小规模的把戏确实缺少吸引力。
“说的也是啊……”
伊其然撇开目光，相比真真切切能够摸到的定理，那种虚无的东西同样吊不起太多胃口。说到底，这些名义上的东西也只是人类集体赋予的虚名。不能像充斥世界的存在，这东西找不出任何一个实实在在可以被感知到的单位。
更进一步，伊其然相当痛恨其间的勾心斗角，因为他总是成为其中的牺牲品。他却也不得不承认，他不甘心被那样戏弄，可也没有能力去增进心机，攫取权力，只好以这种不屑一顾的姿态冷眼旁观。置身事外，出言讥讽，是无力的他唯一能做到的蠢事了。
二人悲惨的经历里，这段都是颇为相似的。同为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……
不过教授明显比伊其然走的更远，能光明正大地鄙夷那些人，而他不过在一味回避罢了。
有那咬牙切齿的时间，不如去钻研些更有价值的，譬如……
“久等了，客人您的餐点到齐了。”
敲门声打断了思绪，侍者的声音从外边传来。
“啊，请进。”
侍者托着散发着滚烫油香的餐盘，将所点的酒食尽数放在桌子上。
“谢谢。”
伊其然将几枚叮当作响的硬币放在托盘上，权当小费给予侍者——那是他口袋里仅剩的几枚钱币了。
侍者躬身致谢后，退出了包厢。
看到门被老老实实合上，伊其然抛开不快的回忆与心情，捏起一只基围虾的尾部，送进嘴里咬得“咔嚓”作响，
“唔姆姆——”嘴里酥脆的口感混合着鲜香弥漫开来，油亮的细碎颗粒滚满了口腔，充实的味觉享受让他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。
“有这么享受吗？”教授取过油亮酥松的油炸基围虾，挤上柠檬汁，用两指夹着送入嘴中，“唔，还不赖。”
“话说——”嘴里有东西讲话终究不太好，伊其然奢侈地将美味尽快嚼碎，吞入肚中，“恕我直言，您把船开过来停在边界，才会更加麻烦吧？”
“放宽心，我不是你这种初学者。”教授不以为意，用叉子将拌匀了沙拉酱的生脆绿叶送入嘴中，清一清方才的油腻，缓缓说道，“就算一个人，也能处理地很完美。”
“欸，那您的学生没有跟过来吗？”
“她们过来干什么？比起这种境界缝隙稀少，根本调不动她们兴致的地方，还是众神眷恋之所更合适。”
教授白了伊其然一眼，觉得这个问题有失水准。
“啊，我还以为这里会稍微有点吸引力呢。还想着拜托她们照看下我那不省心的……”
“想得美，”伊其然的话被教授打断，“你无可救药的溺爱别把我的学生拖下水。”
“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全嘛……”
伊其然伸手拉过桌上的冰啤酒，咽了咽口水。
“不劳你费心，就算只有一个人，保护自己的手段，我还是略知一二的。”
“您也知道我就客气一下。”
这回轮到伊其然翻了个白眼，挑着嘴角，举起新鲜的冰啤仰头就是一通狂饮，“您那手段叫略知一二吗？”
冰凉的酒液中，翻腾的气泡在味蕾上层层叠叠，扩散爆裂，一路直入喉咙。犹如冰爆破碎的**随凉意渗透全身。伊其然眯着眼，全然酒鬼的样子享受吐出口酒气。
“噗哈——这才是享受啊！”
“大白天就喝酒，可不是好男人应有的表现哦。”
“得了吧，我在这儿压根没人关心这点，”伊其然撇着嘴，似乎有点小小不满，“都是一副，这人即不正经又古怪的样子，小孩子都会带坏的，还是不要扯上关系的好。”
“那你说不定会有些麻烦。”
“啊，我摸鱼又招谁惹谁了？”伊其然有些不解，把凑到嘴边的玻璃杯摆到桌子上，里边的啤酒剧烈翻滚碰撞，挤出堆气泡。半趴在桌子上等着教授继续说下去。
“你应该不知道，今天下午军队机密物品被窃的事情吧？”
“拜托，教授，请您不要强人所难。您都说是今天下午，军队的，机密的，物品，被偷窃了。”这悠闲甩下的劲爆炸弹瞬间有太多槽点，伊其然得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来。
现在外边太阳估计才刚刚下海，不，落入海里吧？身处咖啡馆的自己何德何能去知道军队里的实时事情？军队里严加看管的机密物品，是能让一般人员知道的存在吗？而且被偷窃，又不是被抢，还没来得及闹得城里沸沸扬扬。作为军港，军人来往跑动出任务是很正常的事，谁知道人家是追捕窃贼还是日常巡逻啊？
看着伊其然似有千言万语一言难尽，教授阖着眼睛叹出失望的气息。
“军港里三艘拟人舰船先后出发，你就不会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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